第十章 南国-《帝宫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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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奴婢——奴婢——”宫女结巴起来,声音压得很低:“皇上有令,奴婢不能跟姑娘讲话,否则就要看下奴婢的脑袋。”

    秦曦叹了声气,瞄见桌上的纸笔:“不能说,便过去写下来给我看。”

    宫女很听话,走过去老实写了:亥时。

    “我在这里睡了几日?”

    宫女又写:两日。

    推算过来,从秦州昼夜不停赶路到南国,她昏睡了至少五日,寂然为了掳走她倒很拼命,多一刻都不肯停留,可见楚泓的急迫。

    “姑娘可有什么吩咐?”宫女拿着纸条给秦曦看,秦曦瞧她是个简单的人,说道:“去弄几壶酒来。”腹中空空,她什么都不想吃,只想喝酒。

    宫女一愣,转而领命退下。秦曦打量了一圈,这寝殿华丽中透着清雅,倒很符合楚泓的调调,物是人非,谁能想到那一年在宫宴上被人刁难当众奏琴的质子,摇身一变成了一国帝王,还发动了一场长达一年之久的战争?

    可惜他太心急,与祁傲的夺位之争险胜,才登大位便铲除了一批政见不同的臣子,闹得人心惶惶,根基不稳又发动战争,劳民伤财,犯了为君的大忌。秦曦见识过楚泓疯狂的模样,为君之人心胸这般狭隘,定是将早年为质的事视为奇耻大辱,他应该从为咽下过这口气。

    她甚感疲累,偏偏脑子清醒得很,初夏的夜晚清凉,她一身月白中衣背靠床沿,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酒,南国的酒口感绵软,不似秦州那般热烈。喝下两小壶,她愈发清醒。

    月色清冷如霜,她维持同一个姿势,一坐就是一整夜。熬到天际露白,她手一松,手中的酒壶滚落在地,荡了两圈,与另外两个酒壶碰在了一处。她精神一松,倒头睡去。

    这番颠倒黑白持续了几日,到了第三天夜里,楚泓在她醒后没多久便来了。他一身奢华常服显得温和儒雅,声音亦透着温柔,让人很容易陷落其中:“朕听人说,你不肯吃东西。”

    彼时秦曦喝得多了些,醉眼迷离的,撑着脑袋看他,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楚泓静静瞧了一地乱七八糟的酒壶,好气性道:“从前不知,你酒量这么好,只以为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。”他负手立在殿中,眉宇温润如玉,真乃翩翩君子之风:“那一个白日,你扮成清秀男子的模样,在街上想买两串糖葫芦却没带钱,你那一时窘迫的样子,常常徘徊在朕的脑子里。”

    他的后宫有许多女人,娇媚的俏丽的张扬的温柔的,独独没有一个人,能像她这般令他心静,她像一朵出水的芙蓉,天然去雕饰,没有一丝矫揉造作的痕迹。他曾以为若她从这世上消失,他就不会一直惦记着她,一个皇帝不该有软肋。可是他错了,她在他眼前坠崖的那一日,他的心像被挖去了一块,空的可怕。

    她辗转到了他身边,他觉得很好。李轩祁傲那几人不懂得把握机会好好待她,那为何他不可以?他甚至没想占有她,只想用南帝的身份留住她。他们也有一段过去,不是么?

    楚泓说的是他们第二次见面,那时她以为他好心解围,此番想起不过是他的另一个圈套:“我只记得你指使寂然杀我,再不记得其他。”

    她不是圣人,不想去理解一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,她这几年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人,楚泓在她眼里多疑又极端,和当初温润如玉的君子判若两人,她敬而远之。

    “若这宫里有人敢这么跟朕说话,他早已身首异处,换成是你,朕总不会与你计较。”

    秦曦懒懒地晃了晃手里的酒壶,那宫女拿来的酒着实不经喝,她懊恼地皱眉,盯了酒壶道:“所以你让寂然掳我来,是想拿我的性命威胁李轩?那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,我早已给了他和离书,又将他赶出了秦州,怕他根本恨我入骨,巴不得我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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